婚姻为何不稳定，不稳定之后呢？

婚姻出现危机的夫妻，可能会在咨询室中探讨的话题包括：

“夫妻因为经济问题不断争吵，丈夫工作不稳定，家里有各种开销，生活压力很大。”

“婆婆经常干涉夫妻俩的生活，不知道如何与婆婆相处。”

“夫妻俩工作压力很大，下班回家疲惫不堪，对彼此感到不满。”

白头偕老当年誓，如今未老生怨愁。哪些因素让婚姻不稳定，让原本相爱的人开始思考分居、离婚呢？今天，和大家分享北京师范大学婚姻家庭实验室的一项最新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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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背景：婚姻中弥散的“阴影”

在婚姻的理想与现实之间，总有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这道阴影就是弥散于夫妻生活中的各种外部压力。在现代社会竞争激烈的环境中，人们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工作压力和生活压力，人们的精力和心理资源被大量消耗，极易产生消极情绪，而婚姻之外的消极情绪又常被带回家庭，进而对夫妻关系产生消极影响（Randall et al., 2022）。

有学者总结了115 项婚姻领域的追踪研究（Karney & Bradbury, 1995），提出了著名的易感性-压力-适应模型（vulnerability-stress-adaptation model，简称VSA模型），其中，外部压力是影响婚姻满意度和稳定性的关键因素。

根据该理论的观点，面临更多外部压力的夫妻更有可能出现诸如冲突、逃避等不良的互动方式，而这样的互动方式又可能会降低双方对婚姻的满意度，进而增加分居、离婚的可能。诸多研究表明外部压力可以预测婚姻不稳定性，也就是说压力越大，则分居、离婚的可能性也越大（Barton & Bryant, 2016; Lee et al., 2021）。

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我们也在思考，反过来，婚姻关系不稳定是否也可能增加夫妻经历的外部压力？

为此，北京师范大学婚姻家庭实验室以新婚夫妻为对象进行了探索。这一研究最近发表于家庭领域的知名期刊《Family Process》, 题为：Bidirectional or unidirectional? Longitudinal associations between external stressors, perceived spousal support, and marital instabi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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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过程：

新婚夫妻的外部压力、

感知伴侣支持与婚姻不稳定性

研究为什么选择新婚夫妻？

因为新婚阶段是夫妻婚姻关系的第一个关键期。在这一阶段，夫妻双方还处在核心家庭刚建立的最初阶段，面临很多生活上的挑战和压力，面对家庭生活的经验相对有限。与此同时，夫妻互动行为在新婚阶段的可塑性还比较高（Huston et al., 2001）。

我们招募了268对新婚夫妻（双方均为初婚、没有孩子、婚龄三年内），进行了为期2年，共3次的测量，以了解夫妻双方在外部压力、感知伴侣支持、婚姻不稳定性这三方面的情况。

其中，外部压力包含了各方面，例如经济压力、工作压力、与伴侣父母的关系等；感知伴侣支持是指一个人感受到的伴侣支持自己的程度，包括对方为自己做的实事儿，或者甜甜的夸夸；而婚姻不稳定性更多地体现在个体的想法和为分开做准备的行为上，我们会问五个问题（Booth et al., 1983）：

-在过去一年内，你和爱人是否认真地讨论过离婚？

-你是否和亲密的朋友讨论过离婚？

-你是否觉得婚姻可能遇到了麻烦？

-你有没有和离婚律师咨询过？

-你是否有过离婚或分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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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结果：

婚姻不稳定的恶性循环与“后遗症”

01外部压力与婚姻不稳定性之间的恶性循环

不论对于丈夫还是妻子，我们都发现：第一年的婚姻不稳定性会增加第二年的外部压力，第二年的外部压力又会增加第三年的婚姻不稳定性。

婚姻不稳定性增加外部压力的结果可能表明，如果你现在认为婚姻有麻烦、有了分开的想法，之后你可能在婚姻关系之外也遇到更大的压力。这可能是因为，婚姻内的挫折可以影响到个体在婚姻外的表现。（有没有头一天晚上吵架到凌晨3点第二天接着上班的朋友？）

同时，“有问题”的婚姻可能会让夫妻面临与家人更紧张的关系，尤其是在长辈们特别不希望子女离婚的情况下。

最近，美国的研究者也做了一项和我们主题相近的研究，他们关注的是离婚对职场表现的影响。他们发现正在经历离婚的员工在工作中表现出更多的消极情绪、更差的工作绩效，以及更差的健康状况。这些结果都说明，婚姻不稳定给夫妻造成的消极影响是多方面的（Wanberg et al., 2023）。

此外，在丈夫和妻子中，我们都发现，第一年的外部压力通过影响第二年的外部压力进而影响第三年的婚姻不稳定性，这提示我们，不同时间点的外部压力不是单独地，而是会累积地影响婚姻不稳定性，因此，对于外部压力的识别和干预应尽早。

02婚姻不稳定性带来的“后遗症”

对于丈夫来说，我们发现：第一年的婚姻不稳定性会减少第二年感知到的伴侣支持。也就是说，如果丈夫此时感到婚姻不顺利，那么，丈夫之后可能就会感到妻子对自己的支持变少了；而我们在妻子中没有发现这一结果。

也就是，妻子即使感到婚姻不稳定、也不会在之后感到丈夫减少了对自己的支持。

这可能有几种情况。第一，在婚姻不稳定的情况下，妻子确实减少了对丈夫的支持，而丈夫则一如既往，因而丈夫会感到支持变少、而妻子的感受则没有变化；也可能是妻子对丈夫的支持其实没有变化，但丈夫在有了分开的念头后，就选择性地忽视了妻子的支持。不论何种结果，不稳定性都仿佛有了“后遗症”，它可能会改变夫妻对彼此的行为和感受。

从这些发现可以看到，离婚是一个时间点，但离婚之前可能有着漫长的挣扎。

以上几点结果提示着我们，关于离婚的想法和前期沟通十分重要。即使没有真的决定离婚，你或伴侣如果有了离婚的念头，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这种可能，这些信号就像涟漪一样，它对你们感受彼此的支持、对你们关系之外的小环境，都会产生负面影响。所以，有了离婚或分开的想法，的确可能推动关系走向终结。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样的结果也带来了积极的启发。如果夫妻能够共同探讨关系不稳定带来的影响，共同检视在感到关系不稳定之后，自己对彼此的行为、对彼此行为的解读有了何种变化，或许可以打破这个恶性循环。